糖水儿桃子

随缘嗑,随缘写,不BE,只发糖

【洋灵】分界线

//伪·未来纪实文学

//9k字he一发完

//上升就卜了吧

//


1.


如果不是在梦中,灵超大概不会再想起自己二十岁的时候。


那是于他来说并不愿意留在记忆中的一年,因为在那段介于大人与孩子的时光中,他终于慢慢地、平静地接受自己已经不再了解木子洋这个事实。


彼时他们出道时间尚短,个人活动不算太多,木子洋又毫无破绽,所以即使心思细腻如灵超最开始也没有发现其实木子洋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用“行踪成谜”来形容。


刚巧那个时候灵超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没跟任何人说,连木子洋都瞒着。所以当灵超再一次下意识的在舞台上去牵木子洋的手却扑了个空时,他才忽然意识到似乎有太久太久的时间——


木子洋总是停在他旁边一个恰到好处又毫无暧昧的地方,让他没了一歪头就靠进怀里的机会。那个时候他才在恍惚中突然觉得一次又一次的个人活动,或许不是一件只应该开心的事情。


被保护得很好的年轻人不甘心,总是想找机会问个清楚。可通告片场人员嘈杂,下了通告木子洋又总是倒在车的角落里补眠。他不像年轻人那样精力充沛,而队里唯一的年轻人又每每心软,不忍心打扰他的睡眠,甚至到家都催着他睡觉。


灵超就这样失去了为数不多可以询问的机会,一直到后来,他们的个人活动越来越多,组合活动本末倒置的仿佛是年终总结一般,连媒体都用“合体”来称呼他们。


在娱乐圈毫不留情的折磨下,灵超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纠结这个问题了。


这世上本就没有谁离不开谁,这话说给十五岁、十七岁、甚至是二十岁的灵超都不会相信,但二十三岁的灵超已经可以讲这句话奉为真理,然后在被营销号大肆宣扬“oner成员木子洋灵超久违合作,共同出演xx导演新作”的开机现场里,礼貌又淡定的冲面前的人打招呼:


“洋哥,好久不见。”


木子洋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头发还是个人演唱会上来不及染回去的银白色,笑容温柔跟平时一样,在他面前站定,却忽然张开手臂,歪头冲他笑道:“小弟,来洋哥抱。”


灵超从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的看向片场中心,木子洋正在拍和别人的对手戏,看导演的样子应该是相当满意。旁边的助理把水杯递给他,然后才小声说:“刚刚你没睡醒,洋哥就没让喊你,先拍了下一场。”


灵超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好像这句话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他慢慢喝了一口水,依然看着片场中心的木子洋。


其实没啥好看的。他心里这么想,但偏偏助理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弟弟,你看洋哥的眼神可越来越放肆了。”


灵超反手拿剧本打了一下她脑袋,沉下脸色不大高兴:“就你话多吧?”


“我一直话这么多。”助理完全不害怕他的表情,依然笑眯眯的,“一会儿你和洋哥第一场对手戏,你可别昏过去啊!”


灵超接连被拆两次台,又急又怒恨不得找个胶带把助理的嘴封上,正准备跳起来的时候木子洋的拍摄却刚巧结束,他用余光发现木子洋好像正直奔这里过来。


“少说话多做事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灵超缩回椅子里,抱着水杯假装无事发生。


助理干咳两声,冲木子洋打了个招呼,然后自觉从旁边的椅子上起来,拽着木子洋的助理找一个角落假装不存在。


木子洋倒在椅子上,看向眼神飘忽的灵超,敲了敲两人中间的小桌子,轻声说:“给我倒杯水。”


“……你自己倒。”灵超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木子洋眼睛一眯,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灵超条件反射一般再次缩回去,手脚麻利的倒了杯水递给木子洋:“洋哥喝水。”


等木子洋心满意足的开始喝水,灵超的反射弧才姗姗来迟。他用一个月才做好的心理准备在这一刻全数崩塌,他又变成了前些年的那个小朋友。


他不怕木子洋,但是大多数时候很听话,哪怕有的时候故意跟木子洋对着干,最后也都会乖乖的顺着他。


只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木子洋成了一个标准的好哥哥,而灵超也开始学着当一个乖巧的好弟弟。


二十岁的灵超不服气这种改变,二十三岁的灵超也不服气。条件反射压过理智,他的不甘心再次开始作祟。


的确没有谁会离不开谁。但灵超喜欢木子洋这件事,跟他离不离得开木子洋毫无关系。


2.


灵超依然喜欢木子洋,和十五岁时一般无二。他只是在个人活动越来越多的漫长时光里学会怎样克制住自己,在木子洋身边安分的待好,不再去牵手,不再去靠肩,打闹的时候身体前倾而不是歪向旁边人的怀里。


那个人就在身边,但是不去触碰,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他确实不甘心,可等他见过了越来越多轰轰烈烈的相遇和离别之后才发现他和木子洋其实也没什么。


是啊,根本没什么。没有开始,当然也不需要他去问木子洋要一个结束。


比起成长来说,和木子洋的那些不能与外人道的暧昧与疏离并不太重要,他可以在喘不过气来的通告里渐渐遗忘对木子洋的少年心思。


不用等木子洋挪开一步,灵超就自觉站在刚好的位置,不管怎么说,好歹给自己留了面子。


反倒是木子洋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灵超又说不上来。此时此刻的灵超刚刚喝完小半瓶纯洋酒,脑子昏昏沉沉的,连旁边人说什么都没听清。


包厢里音乐昏沉,周遭的人嬉笑打闹,圈内心知肚明但是没有官宣关系的情侣就坐在灵超的旁边调情,灵超笑着吐槽两句,其中一个人笑着说:“你一天天的跟个和尚一样不能让我们都跟你一样守身如玉啊。”


灵超还没来得及反驳,另一个人也帮腔:“就是啊小超,你说你都这么大也不谈个恋爱,别说是在咱们圈子了,就算是普通人里也稀奇。”


“……滚!我是洁身自好。”灵超一人给秀恩爱的两个人一人一下子,晃晃手换了个姿势背对他们俩,心说我才不跟你们一般计较。


过了不知多久,灵超被人叫醒,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躺在包厢的沙发上睡着了。好友有点担忧的说道:“弟弟,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灵超拍拍太阳穴,强撑着站起身来说:“没有,我先回去了,你们玩吧。”说着就往外走,朋友好心问他用不用送也拒绝了,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离开包厢。


等他关上门,刚刚那对情侣对视了一下,一个问另一个:“不是,你偷摸给木子洋打电话行不行啊?小超这些年对他跟木子洋之间的事情闭口不谈,你别帮倒忙吧?”


另一个眼睛一瞪,然后自信满满道:“相信我没看错,不然你说为什么他们上个礼拜开机今天弟弟有空了就约我们出来喝个烂醉?”


完全不知道被好友套路的灵超晃晃悠悠的边走边给助理打电话,助理电话接的很快,语气却明显不太对,只不过此时灵超喝多了完全没听出来。


他站在酒吧后门吹着冷风等助理,助理没等来却等来一个黑着脸的木子洋。


灵超忽然想起自己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想要和木子洋分享什么事情,但他清楚的记得他转过头的时候木子洋刚好转头和卜凡去说话。灵超不知想分享什么的喜悦一下子被浇灭一大半,然后等了半分钟有余,木子洋依然没有转回头。


那顿饭快要结束的期间,灵超觉得木子洋和卜凡的话好像尤其的多。但他是寿星,饭桌上其他的人都在和搭话,他心想和木子洋也不差这两句话。


但是在那以后他所有的等待,都没能再等来一个木子洋。


3.


瘦了,好像有些紧张,但是气色还好,心情也不错。


时隔半年再见,木子洋还是能从灵超伪装的几乎挑不出错的神情里看出灵超的那些小心思,这还多亏了无数次透过电子介质仔细认真的琢磨。


他们在外人眼里是久别重逢的好兄弟,就算许久未见也不显生疏。然而木子洋心里清楚地很——灵超熟练不尴尬的躲开他的身体接触,聊天语气热络又界限分明。


木子洋想起有两年公司刻意安排他们的站位,他和灵超站在队伍的两边。他透过余光经常能看到灵超时不时的看向这边,后来他太多次不给回应,灵超也就不再看。


等到最后他们回到熟悉的站位,灵超的视线已经完完全全的离开他所在的方向。就像是每一次分开再见面,灵超已经可以从最开始短暂分别的重逢扑上来到即使分别再久也冷静自持的和他打招呼。


从开机到拍戏的这一个礼拜,灵超确实表现的很正常,如果不是木子洋心里有谱几乎都要觉得灵超早就不喜欢他了。


小王子从来不服输,但是小王子的自尊心比谁都强。


木子洋对此一清二楚,所以他并不着急,毕竟接这部戏的原因就是可以和灵超朝夕相处。在来片场之前木子洋甚至还警告过自己不要再把灵超当小孩子,无论如何不要跟他发脾气——


前提是灵超别醉成现在这个德行。


木子洋长长的做了两个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才走到灵超面前把人从门口的台阶上拉起来,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喝了多少?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灵超酒气冲天的扑进木子洋的怀里,口齿不清声音却有点大,“你是我洋哥嘛!洋哥你来接我啦?”


得,看来没少喝。


木子洋摇摇头,试图推开灵超。无奈喝醉的人力气出奇的大,木子洋推了两下竟然毫无效果,只能半拖半抱的把灵超拖到车前面塞进去。


“咱俩要是被拍了,你毒唯铁定说我绑架你。”木子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灵超的腿塞进车里,然才起身回到绕到驾驶位,给助理打电话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


回去的时候木子洋怕灵超不舒服特意放慢了车速,后面的孩子却根本不像喝醉的模样,靠着车窗看外面飞速倒退的景色。


古都的夜晚繁华又浪漫,比起他们居住的北京来说还多了一份神秘。灵超脑子懵懂,眼神却异常的清明,他伸出手指对着外面指指点点,直到数过第三十个建筑才忽然看向前面,慢悠悠的开口问道:“洋哥,你为什么来接我?”


木子洋虽然告诫自己不要跟醉鬼计较,听了这句话之后还是语气不善的反问:“怎么?你不希望我来接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木子洋好像听到一声很细微的轻笑,他下意识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去,然而后面的孩子却已经低下头,借着车内的昏暗挡住自己的表情。


“不是的洋哥……只不过,你从来没接过我。”


4.


“洋哥,我小时候以为不管发生什么我对你都没有秘密。”回到房间之前,灵超倚着房间门,笑容意味不明的看着木子洋,“后来我发现,有些事情即使不是秘密,你也不一定会知道。”


就如同灵超已经不再了解木子洋一样,木子洋也是在这个晚上忽然之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已经不再了解灵超。


给他打电话的是不太熟悉的后辈,听语气却和灵超关系非同寻常。灵超的助理说这个酒吧是灵超最喜欢的酒吧之一,有空总要约着朋友一起来。灵超以前是一杯倒,现在喝了半瓶洋酒依然能自己走到酒吧的后门。


这个十五岁就黏在自己身边的小朋友,于他们不能相见、被他刻意隔开的日日夜夜里,不声不响的长成了一个大人,有自己的爱好和朋友,还有一个完全与他无关的世界。


木子洋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可能在聚少离多的日子里清楚灵超的一举一动。


回到房间的木子洋给岳明辉打了一个长达两小时的电话,然后站在房间的阳台上抽了半宿的烟,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补了个极不安稳的睡眠。


而借酒壮胆的灵超则在第二天早晨掏空脑袋想着怎么面对木子洋,毕竟虽然喝得大脑昏沉他也能记得昨天他说完那句话之后木子洋又黑了八个色号的脸。


“……早知道就不买跟洋哥买同一个酒店挨着的房间了,真尴尬。”灵超一边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毛一边趿拉着拖鞋去厕所洗漱。


“但是也不能怪我,是他最开始疏远我的。”


明明是木子洋往旁边迈了两大步,自己已经比别人更坚持了。他想。


灵超在厕所里待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敲门声响起,然后木子洋还带着睡眠不足所造成的低沉声音传来:“起来了吗?吃早饭。”


一瞬间灵超觉得自己好像炸了毛的棉裤一样。


但是棉裤已经到了没力气炸毛除了吃就是睡的年龄,灵超也到了能收拾好自己礼貌微笑着给木子洋开门的年纪。


木子洋拎着早餐大摇大摆的挤进房间,把早餐放在桌子上毫不客气的坐下,细心的摆好粥和油条,然后看向站在原地的灵超,歪着头问:“怎么不过来?”


气氛安静的不像话。


灵超捧着粥,没来由的有些怀念过去。其实他们四个都不是很吵的人,但在一起的时候气氛总是很热闹。他和木子洋独处的时候就算很安静,空气也从来都是生动的。


他有点犹豫的偷偷瞟了两眼木子洋,却发现木子洋低着头安心吃饭好像跟平时一样。


烦躁的情绪忽然从心底里爆裂,灵超皱着眉刚要开口说话,就听木子洋头也不抬道:“看我干什么?好好吃饭。”


“……我才没看你。”灵超冷哼一声,端着碗转向另一个方向。


木子洋又说:“吃油条,别光喝粥。”


灵超机械的转回身子,僵硬的夹了一根油条吃完早饭,然后晕晕乎乎的和木子洋一起坐车去了片场。


没人规定我非得重新习惯和洋哥朝夕相处的日子吧?


灵超这么想着。


5.


假若人生可以用年龄来划分的话,灵超想把自己的人生以十五岁和二十岁作为分界线。


十五岁之前是平静安分的少年生活,十五岁之后是为梦想奋斗的璀璨时光。


如果说十五岁认识木子洋只是一个因为他主动踏上火车以后经历的那些事情中必然会发生的事件,那二十岁把自己完完全全放在一个弟弟的位置继续和木子洋相处这件事则懵懂而被迫。


性格比同龄人早熟不少的少年被无疾而终的感情鞭挞着连最后一个可以永远作为小朋友生活的桃花源都必须舍弃。


二十岁以后的日子,灵超确实奢望但从没期待过还能跟木子洋像现在这样相处。好像曾经假惺惺兄友弟恭的三年不存在,木子洋待他依然是十多岁时亲昵而暧昧的态度。


其实灵超心里挺不屑的,他一直觉得作为一个正经的成年人不应该被糖衣炮弹俘虏。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却一直和他的思维唱反调。


的确没人规定他必须重新习惯和木子洋朝夕相处的日子,但如果本来他不习惯的就是没有木子洋的日子呢?


在不知道第几次顺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木子洋以后,灵超终于在心里狠狠吐槽了几句自己:“李英超,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小弟,别发呆了,去吃饭。”


“来啦洋哥!”


不是没出息,只不过谁都想粉饰太平而已。灵超又想。但果然还是找机会和洋哥谈谈吧。


……真是快疯了。


灵超浑浑噩噩的跟着木子洋往助理那边走,片场的另一边还在继续拍摄其他人的部分,因为下午戏份紧迫,两个人只能在片场随便找个没开机的地方坐下。


比起他们俩来,整个片场依然紧张又热闹,副导演一刻不得闲的跑来跑去,光灵超吃饭的空都看到他跑了两圈。


第三圈的时候,灵超终于忍不住想开口逗副导演两句,然而没等他开口,路过他身边的副导演脚底一滑就要摔下去,条件反射推了一把灵超身后的照明器材想借力站稳。


灵超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一阵阴影向自己的同时便被人抱进怀里,接着一下震动顺着笼罩自己的人身上不甚清晰的传来。


片场似乎安静了一秒,然后身边就是一片慌乱。灵超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抬起头就看到木子洋抱着他,额头透出薄汗,背后扛着倒下来的照明器材。


木子洋的怀抱灵超并不陌生。从他十多岁开始,这个怀抱就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在他深夜里想家的时候,在他骤然开始残酷的淘汰选秀的时候,在他距离出道只差那么一步的时候,在他们终于一起站在大舞台的时候。


——在灵超十五岁到二十岁这五年间,每一件他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发生的时候。


在二十三岁,无妄之灾本应落在他身上的时候。


6.


灵超扶着木子洋,熟练的应对周遭的情况。先是安抚好两个人的助理和不停道歉的副导演,然后跟暂停进度的导演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又嘱咐现场的人不要泄露信息,最后才带着两个助理低调的去了医院。


到医院以后他熟练的挂号带着木子洋去检查拍片子,然后交钱开药,跑前跑后片刻不停歇,倒是把木子洋助理的活全给干了。


索性木子洋伤的并不严重,虽然有些影响右肩的活动,但好在并没有骨折也没有外伤。


木子洋的助理松了一口气,准备跟木子洋商量接下来的事情,灵超却先开口道:“你们俩回片场跟导演给我们请一下午假,一会儿我跟洋哥先回酒店。”


助理看向木子洋,见他却是笑吟吟的看着灵超:“听他的。”


灵超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喧宾夺主,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仍然无视木子洋的目光,继续冷静的说:“看好片场和酒店的人别在网上胡说,实在瞒不住了就好好解释,不是什么大事,别被人带陈副导的节奏。”


木子洋的助理一一应下之后又看向木子洋,木子洋也只是点点头示意她没什么问题,这才和灵超的助理一起回片场。


等两个助理离开,木子洋微低下头看着灵超阴沉的脸,微微带着笑意说道:“我家小弟真是长大了。”


“……别跟我嬉皮笑脸!”灵超深吸一口气,看都没看他,转身往外走去,“回酒店!”


木子洋哄了一路,灵超愣是一句话没说,可是脸色却从最开始的阴沉变得平静又复杂。一直暗中观察他脸色的木子洋心说不好,终于乖乖闭了嘴。


回到酒店以后灵超一言不发的帮木子洋收拾好床以后终于开口——认认真真的把每一种药的用量都跟木子洋讲了一遍,然后就要离开房间。


木子洋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去拽灵超,却疼的“嘶”了一声,灵超顿住脚步,没有甩开木子洋毫无力气的手,转回身来,定定的看着木子洋的眼睛。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木子洋虽然把灵超给拉住,但明显并没有想好接下来说什么。说实话,怎么哄真生气的灵超这件事木子洋并不擅长,虽然木子洋自己也知道这样很混蛋,但事实上从认识开始一直被纵容的都是他。


——他的小朋友听话又乖巧,明明心高气傲强撑着,某些方面却甚至可以说是逆来顺受。


好像过了挺长时间,又好像根本没过多久,灵超忽然轻笑了一声,别过头去瓮声瓮气的问:“你刚刚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一下?”


“我不挡砸伤的就是你。”


“砸伤我怎么了?”灵超忽然又转过头,看着回答的理所应当的木子洋,眼眸里似乎有点没头没尾的怒气,“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7.


大概是“多管闲事”这个词语在他们两个之间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木子洋一时间竟然惊得说不出话来。灵超看到他的表情,觉得挺有意思,笑意很深,一开口却毫不留情:“你凭什么觉得我现在没站稳还要扶着你?你凭什么觉得我手里的东西还要递给你?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一起吃饭消费还要你花钱?李振洋,你凭什么觉得我非你不可?”


那些木子洋不在的日子里,早已在大人的世界里摸索出一条路的灵超没了哪怕其实根本不需要的保护伞,学会如何自己面对未知的一切,到现在几近于滚瓜烂熟。


“你知道我最好的朋友是谁吗?你知道我新换的手机型号是什么吗?你知道我最近买了几件衣服几双鞋吗?你知道我现在身高多少体重多少吗?”


灵超一步一步逼近,完全不给木子洋喘息的机会:


“我十几岁的时候你把我哄的死心塌地,等我觉得我可以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你又当一个毫无私心的哥哥。”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洋哥,为什么你认为我会一直都跟着你的决定走呢?”


灵超问完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嗓子甚至有些嘶哑,他看向一脸震惊的木子洋,眼眶通红却没有泪水。这些话他憋了很久,终于一股脑说出来之后久久没能平复。他努力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木子洋。


他想看看,木子洋到底是什么反应。


震惊?暴怒?摔门而去?活了三十岁顺风顺水的人应该没被人这么狠狠的吼过吧,尤其吼他的人还是他心里那个很淘气但很听话的小弟。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灵超已经想好了如果木子洋以后不再理他的话他该怎么假装没事不让外人发现,他甚至想好了如果组合活动进行不下去的话该怎么和其他两个哥哥解释。


——当然,某一刹那他也想过木子洋会温柔的回应他。


灵超忽然暴跳如雷。他被自己的无可救药所折服,在看到木子洋苦笑的模样之后没给木子洋反应时间就直接蹿了出去,回到自己房间把门摔得震天响。


小王子已经一腔热血撞得头破血流,用三年的经验明白现实和期待明明就是两回事。


他不敢面对现实。


“话说得狠,结果还是得跑。”灵超在自己房间里喃喃自语,然后忽然拿起手机拨通了常联系人里排在第一的电话号码。


夕阳完全落下去,最后一丝阳光也被远处的建筑物遮挡不见,灵超的神色晦暗不明,又好像有点破釜沉舟似的凄凉,深吸一口气,对着已经喊了他几声的电话那头开口:


“妈妈,你们说错了,我现在也还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洋哥。”


明明这些年都是避讳提起的话题,可到了这一步灵超忽然觉得,既然说了,那就干脆跟所有人都说清楚。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结束了,他破罐子破摔的想。


那边的灵超妈妈却语气安抚道:“既然还喜欢,那就好好和他在一起。”


“妈妈?”灵超愕然,显然没想到会收到这个回应,“你和爸爸不是一直……”


然而电话那头似乎比他还要惊讶,没等他说完就反问:“洋洋真的什么都没告诉过你?”


8.


在灵超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木子洋只见过灵超的父母两次。


第一次是灵超十八岁生日的一个礼拜前,他陪着鼓起勇气的灵超一起回到沙河。那一次他们选的是灵超父亲也在的时候,他凭着成年人巧舌如簧和作为外人的先天优势,让好面子的灵超父亲没能把灵超从家里赶出去。


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木子洋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后来灵超总算和倔强的父亲和解,四个人和和气气的吃了一顿饭,临走的时候灵超的父母还趁着灵超没注意握着他的手好好道谢。


第二次就是灵超二十岁生日的聚会,那一次灵超的父母对他态度却明显不甚热络,甚至如果没有别人在场的话绝不单独和他说一句话。


木子洋当然疑惑。


他的疑惑一直持续到溜出去结账再回来的时候,他还在楼梯转角就听到灵超母亲刻意压低但是没能克制住的声音:“你忘了上次你跟你爸说的时候你爸差点又被你气病了?你好好的跟你那个哥哥当好朋友不行吗?”


“好朋友和喜欢的人是不一样的……妈,我都二十岁了,我能承担起这些责任!”


木子洋脚步停在原地,静静的听着接下来的对话。


“是不是你那个哥哥骗你了?二十岁还是孩子呢,你别到时候被人骗了还给人数钱!”


“没有没有,是我喜欢我洋哥,我洋哥什么都没说过。”


“你是想气死我还是气死你爸?你爸的态度你之前就知道了吧?你要是死乞白赖非得跟你那个哥哥在一起,你就别认我们这个爸妈了!”


再次回到席间的时候依然其乐融融,虽然灵超的父母脸色都略微不太对劲,但因着人多也没太显露出来。木子洋坐在灵超旁边的位置静静的看着他,然后等他转过头想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又 转头去和旁边的卜凡说话。


后来木子洋见过很多次灵超的父母,而且是一有时间就背着灵超单独过去。不幸的是,除了第一次灵超的父母出于最后的礼貌把他放进家门又赶出去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木子洋连灵超家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甚至到半年以后他和灵超家楼下的大爷都能聊天以后,路过的灵超母亲也依旧把他当成空气。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大少爷饱受摧残,最后还是咬牙坚持到某个下雨天。


或许是被他的锲而不舍打动,又或许纯粹怕他被大雨浇死在外面,灵超的的爸妈终于大发善心为他打开了门。


——木子洋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忽然又推门而进又把门甩上的灵超,半天了才毫无灵魂的说:“小弟,你这样摔来摔去这门早晚报废。”


灵超没接茬,气势汹汹的走到他面前,忽然扯了一把木子洋垂在身边的右手。


“疼!”


“你还知道疼!”灵超嚷了出来,“那你被我爸用擀面杖打出去的时候就不疼吗?”


原本捂着手臂的木子洋猛然抬头,才发现灵超漂亮的大眼睛里已经溢满泪水。木子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咽了一一下口水:


“那……那个不疼啊。”


也许当时确实很疼,但木子洋记不清了。因为所有的疼痛都不及最近半年终于被灵超父母接受认可的喜悦清晰。


“前几天楼下张大爷还说,小超这个哥哥人真好,和小超都是隔一段时间就过来,好像我们俩有两个儿子似的。”灵超的父亲把围棋的棋子落在棋盘上,状似无意的随口说道,“后来我们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多一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正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输给灵超父亲的木子洋大脑当场当机,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灵超的母亲却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拍拍他的肩膀:


“如果小超还喜欢你,那我们同意了。”


没有人的心是石头做的。木子洋遵守了那个和灵超暂时保持距离的约定,然后三年如一日雷打不动的来到沙河证明他绝对不会放弃。而他的坚持,最终也有了意义。


9.


“李振洋你就一 神经病。”灵超吸了吸鼻子,噘着嘴看起来还是不高兴,“我爸那么死板一人,谁给你的自信能说动一块石头啊!”


“但哥哥我还是做到了呀!”木子洋这会儿又完全不怕灵超这幅别扭的模样了,得得嗖嗖的还弹了一下灵超脑门,“哥哥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我爸打你你就不会还手吗?下雨的时候你就不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爸妈真不让你进去怎么办?”灵超把木子洋的手拍开,但没有挣脱木子洋顺势而为的十指紧扣。


木子洋心想我要是不挨打挨打的就是你了。其实有些事木子洋最一开始并没打算让灵超知道,比如终于被放进门之后和他父母的约定。


——“我可以和弟弟保持距离,但请叔叔阿姨不要对弟弟提起这些事。”


灵超是个小朋友,灵超永远当个小朋友就好。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哥哥你这三年都发生什变化了吧?。”木子洋握紧灵超的手,不再嬉笑,而是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那要看我心情。”灵超傲娇的一扬头,眼角眉梢的笑意却完全止不住,“这三年你什么糖都没给我买过,你得补给我。”


灵超依然把自己的人生以十五岁和二十岁作为分界线。


二十岁之前,他喜欢一个人并且一直在为之努力奔跑,直到他自己确认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


二十岁之后,他喜欢的那个人用最热切也最决绝的办法,为他扫清奔跑的路上会遇到的最后一个障碍。


the end.

评论(56)

热度(2201)

  1. 共5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